中超联赛与房地产的渊源：王健林的足球情结与失败尝试

2021赛季中超16支球队中，其投资人业务涉及房地产的有15支，其中以房地产为主营业务的有10支。

说中超就是“房地产联赛”一点也不为过，一位老板甚至表示：“养个小三，不如养个足球队好玩！”

房地产与足球的缘起，源自一个熟悉的名字——王健林。

只是足球还是那个足球，世界却已不再一样。30年来，王老板始终有足球情结：1994年入行，建立王朝；2011年遭卡马乔背叛，国足遭遇最惨痛失利；2018年他再次归来，可惜大连足球只剩下情怀。

1994年、2011年、2018年，王健林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足球寻找可能的答案，他可以成为商业世界的传奇，但足球首富的操弄最终失败了。

首次参赛：大连万达五年四冠王，建立王朝

1992年6月，北京正值盛夏，西郊红山口原八一体育大队会议室里，吊扇呼呼作响，全国足球工作会议正在召开。这场会议改变了足球的未来。

会议批准设立两个足球示范区，一个是改革开放前沿阵地，一个是足球传承地大连。

也正是在这一年阿里巴巴12亿收购恒大足球俱乐部50%股权，38岁的王健林改组大连市西岗区住宅开发公司，出任总经理，大连万达这个日后在商界、足坛声名鹊起的名字就此诞生。

年轻的王健林满怀信心地坐在办公桌前，当时房地产市场一片繁荣，为了在市体育场附近盖一栋大楼，王健林找到大连市体委领导，表示愿意出资400万元赞助大连足球队。

职业化的决定刚做出，就有公司愿意赞助球队，大连市体委自然很高兴，但建楼计划最终被搁置。

但王健林还是表示：自己还是愿意帮助大连足球的。

“这在当时还是一件新鲜事。第二年，在我们的带领下，多家俱乐部成立，并举办了首届澳超联赛。”

次年，大连棒捶岛会议确定1994年甲A联赛升格为职业联赛，会议还通过了《足球十年发展规划》，提出国家队1998年进军世界杯，2002年打入世界杯16强。

一支叫大连万达的足球队来了。

虽然当时公司只是大连当地的一家房地产公司，但王老板却非常热爱足球，每场主场比赛他都会到场加油。

这批球员中，有孙继海、李明、张恩华、徐宏、王涛等足坛名宿，万达创造了联赛第一个王朝。

55场不败、主场连续57场不败、联赛三连冠、五年四冠、亚俱杯亚军、亚洲俱乐部第一名……其中许多荣誉直到今天都没有被任何球队打破。

万达能够在职业联赛初期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，原因只有一个——舍得花钱。

王健林对主教练说：“看中谁就买谁，钱不是问题。”

他还给队员们开出了巨额奖金，球队首场比赛是客场对阵延边，王健林到机场送行，并准备了16万元的夺冠奖金，而那一年，全国职工年平均工资为4538元。

巨额奖金之下必有勇者。有这样一个故事，说的是，在一场比赛上半场阿里巴巴12亿收购恒大足球俱乐部50%股权，大连队0：2落后，中场休息时，王健林带着一箱钱来到更衣室，对队员们说，如果这场比赛赢了，这些钱就是他们的。

王老板不但送钱，还喜欢送房子……那几年很多房子都没有独立卫生间，万达是第一个建有独立卫生间的开发商，所以万达的房子非常好卖。

通过足球，万达集团从一个盈利千万的小公司成长为大连知名企业，王健林也成为全国热议话题。

那时的他确实在想办法把足球搞好，1997年，中国国足在大连金州惨败，“十年计划”的第一个蓝图未能实现。

次年，王健林联合几位私人俱乐部老板，成立了独立的足球联赛，绕过足协，完全以市场化运作，自给自足，每年用俱乐部的资金选拔优秀的孩子出国训练，总体来说，是比较有规划的健力宝青少年队。

但这个想法一提出就被不少老板否决了，他们怕得罪足协，在他们眼里，投资足球不是发展足球，而是做企业宣传，没必要“惹麻烦”“浪费钱”。

后来，王健林提出联合几家俱乐部，把一批优秀的孩子送到巴西进行青训。足协听闻后，要求每个孩子交50万“学费”。俱乐部老板们不理解，自己的球员为什么要给足协交学费。

足协回应称：“因为他们完成学业后要在自己的国家踢球，那我们培养的球员就没球可踢了。”

因裁判不当而退出比赛

最终，这个原本有望推动职业联赛发展的想法落空了，更重要的是，这场比赛直接让王健林和他的大连万达感到心灰意冷，甚至恶心。

1998年4月27日，足协杯半决赛，辽宁德比战在大连金州体育场上演。当时辽宁队还在甲A联赛，大连队则是甲A联赛的冠军。两支球队实力差距明显，果然，比赛一开场，大连队就将辽宁队围攻。

这本是一场可以轻松获胜的比赛，但却成为了年度足球最大的新闻。

当时的主裁判余元聪在上半场连续两次吹罚李明和汉斯的点球，场面已经有些失控，赛事监督严厉警告余元聪不要太过鲁莽。

最终，在于元聪多次明显偏袒的带动下，辽宁队终于在点球大战中获胜。然而此时，万达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和球迷们已经彻底愤怒，三名裁判蒙着头冲进了更衣室。

发布会上，王健林意外现身：“我不应该参加发布会，职业足球联赛已经进行了五年，虽然有进步，但其中的阴暗面太多了。因此，我郑重提出两点：第一，万达足球俱乐部将对本场比赛的裁判行为进行全面申诉；第二，从目前的情况看，足球还不够好，所以我正式宣布，今年联赛结束后，万达将永远退出足坛，以示抗议。”

职业足球联赛第一霸主，竟然选择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退出，随后始作俑者于元聪被足协禁赛一年，自2002年起再未出现在任何级别的职业联赛中。

五年时间，王健林花了3.5亿多，但最终却没有换来公平。

1999年，在经历了一个艰难的降级赛季后，球队被以1.2亿的价格卖给了实德集团的徐明。参加完新闻发布会后，王健林上车前突然转身对身后的市体委领导说：“我真的不想接受这个！”

从此以后，王健林一度不再提足球，再次见到球场上的王老板，已经是12年后了。他身家255亿，位列全国富豪榜第15位，但他依然忘不了足球。

第二条：赞助国家队，邀请卡马乔遭遇惨败

2011年，他宣布万达集团将在未来3年投入至少5亿元支持足球复兴。此时的足坛阿里巴巴12亿收购恒大足球俱乐部50%股权，新生力量正在涌现，他曾经热爱的大连队在巨大的内忧外患中逐渐走向了死胡同。

“我热爱足球，真心希望通过这种方式，支持足球走出困境，走向振兴。”他曾谈及自己回国的初衷。

前西班牙国家队和皇家马德里队主教练卡马乔出任中国国足主教练，王健林给卡马乔的球队开出了450万欧元的天价年薪，原本以为这位国际知名教练能帮助中国国足突围，但那场面对泰国青年队的1：5惨败，除了范志毅那句著名的玩笑，没有别的原因。

早早晋级20强，不敌泰国青年队，友谊赛0:8惨败给巴西队……最终，卡马乔被解职，他和足协就违约金展开了漫长的谈判，据说违约金高达645万欧元，你猜最后是谁付的钱？

在聘请名帅并遭遇惨败后，万达还带领“足球希望之星队”远赴欧洲留学，计划3年内分3批将16岁以下的青少年送往马竞、比利亚雷亚尔等俱乐部的梯队培养。

这是王健林14年前就一直想做的事情，他曾大胆宣称：“我今天要说这句话，是一个很大的宣言，五年后，我相信国家队的队员有一半以上都是我们这一代的孩子。”

但年轻球员的留洋却变成了“出口转内销”，以房地产老板为主导的金钱驱动足球时代比王老板时代还要惨烈，球员的年薪和身价纷纷暴涨。

那些年轻球员，一边看着自己的大哥们赚大钱，一边能安心踢球吗?这些球员中，有的成为了国脚，比如许新、邓涵文，但大部分都回国赚快钱了。

“高薪低劳、离家近”难道不是美好的足球理想？就像韦世豪说的，踢不好球，回国照样能拿高薪，一点都不丢人。

第二次进入足球界，又被卡马乔骗走一个多亿，青少年足球运动员留学计划沦为“镀金计划”，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话。

“对于这样的俱乐部，15亿的估值在我看来非常便宜。”王老板的足球征程并未止步，2015年，他收购了马竞20%的股份，将陪伴马竞球迷50年的卡尔德隆球场更名为万达大都会球场，万达在海外打下了足球根基。

“国内俱乐部50%的股份，卖了近2亿美元。”阿里巴巴斥资近2亿美元收购广州恒大俱乐部一半股份，成立万达体育集团。商人最终看的是利润，2019年，该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，目前市值约48.7亿元。

王健林不断扩大自己的体育帝国，阿根廷国家队、国际篮联、国际足联都成为他的合作伙伴，2015年王健林以300亿美元资产成为首富。

但这位首富依然无法拯救足球。

第三次进入游戏：半途而废，怀着情怀接受了，但最终遗憾地放弃了

2017年，大连一方成功晋级中超，这支球队和昔日的大连万达关系不大，今年中超转会名单极其疯狂，总投入高达3.29亿英镑，比英超总花费还高。

各联赛的转会费都是以英镑来计算的：奥斯卡以5100万英镑加盟上海上港，亚泰以1981万英镑买下伊哈洛，河北华夏幸福以1737万英镑签下球员张呈栋，折合人民币近1.5亿元。不得不问，这些人的资质到底如何？

市场的疯狂让大连队的投资方一方集团陷入了困境，他们确实没有那么多钱去养球队。这时，王健林卷土重来，十几年没落的大连足球终于随着王老板的回归看到了曙光，但他们不知道，这曙光转瞬即逝。

18年后，万达再次拥抱大连足球，王老板依旧大手笔，卡拉斯科、盖坦、丰特等实力球员加盟球队。但目前中超联赛，广州恒大独霸一方，上海上港虎视眈眈，大家都领教了“金钱的力量”，想要恢复大连的辉煌并不容易。

他高呼：“大连足球一定能重回亚洲前列，重新成为大连人的骄傲。”

但与18年前意气风发的王健林相比，这一次他已没有了当年的气势。“足球要成为一门生意、一个产业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，我估计大概需要20年……这次回来做足球，完全是靠着对大连这座城市的感情。”

黄金足球已进入暮年，只剩下一具空壳，工资帽、中性改革接踵而至，拥有几十年足球经验的王健林感到无助，他感到失望和孤独。

2016年他在接受采访时说：“先定一个可以实现的小目标，比如我先赚1个亿。”

他不知道通过投资足球，自己实现了多少个小目标。

有媒体粗略算过，从2018年到2022年，万达这四年的投资超过了30亿。

他得到的回报是什么？大连人股权关系不明晰，万达直到交出经营权后，才拿到球队的股份，此外球队还背负着阿尔滨时期20多亿的债务。

他深知青训的重要性，接手球队后便着手建设大连青训基地，总耗资16亿元。然而基地落成没多久，2022年3月12日，万达集团便退出了大连的运营。

王健林为大连足球做的最后一件事，就是将球队新建的青训基地无偿捐献给大连足球。

他走得有尊严。或许很少有人还记得，大连万达足球俱乐部成立于1992年3月8日。他退出的那天，万达俱乐部刚过30岁生日。三十而立，无立足之地。身为商界大亨的王老板只能感叹“时不我待”。

这应该是王健林和大连足球最后一次在一起了。他曾经想为足球擦出火花，但最终却连一点火花都没有擦出。未来，足球或许还是大连的一张名片，但这张名片上可能已经没有王健林的名字了。“我成就了君王天下之事，生前死后都赢得了美名，真是可惜啊！”